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,通常經濟體規模和國際貿易影響越大,其貨幣系統在全球的流通性也會越廣,不過中國人民幣卻沒有匹配第二大經濟體那樣的影響力。雖然在2015年11月,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宣布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(SDR),但是人民幣在全球的流通比重仍然進展緩慢。
目前全球貨幣流通最大的依然是美元,而且十年內這情況難以有大變動,美元是流通性最廣、交易量最大、風險性相對低、自由度極高的貨幣,這讓美國的影響力,從貿易、經濟、證券、軍事、外交等多方面影響世界各國,貨幣和匯率所形塑的經濟戰,已經是許多大型經濟體的政治勢力延伸了。
國家經濟和軍事日漸強大的中國,自然也想透過人民幣國際化,擴大自己的影響力。中國央行近幾年來就持續在人民幣的計價機制上努力調整,希望外國可以接納人民幣,根據IMF的統計資料,截至2016年第四季為止,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存底845.1億美元,占參與官方外匯存底貨幣構成報告成員的資產只有1.07%,即使歐洲央行在 2017年上半年,將價值5億歐元(約合5.6 億美元)的外匯儲備,由美元轉成人民幣,人民幣儲備的比重也低於1.08%(截至5月份,歐洲央行持有約477億歐元外匯儲備,約四分之三為美元資產,188億歐元的黃金)。
另外,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的統計資料,人民幣在國際貨幣流通量中,考量所有交叉匯率後,2016年的比重已經來到4%,比2013年的2.2%成長不少,而美元兌人民幣的貨幣對比重也從2.1%提升到3.8%(USD/CNY),排名在美元、歐元、日圓、澳幣、加拿大幣之後,和瑞士法郎比重約略相等,雖然人民幣在國際的流通量有明顯增加,但是相對於國際主要貨幣的流通比重,人民幣仍然有極大的落差,和美元的差距更是巨大;不論是全球外匯現貨、電子化交易、商品貿易,全球仍然以美元計價為主體,全球市場和央行對於美元的認同度極高,人民幣短期內難以望其項背。
但是若不和美元相比,人民幣從2009年以來的國際化腳步,則是進展相對快速。尤其是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,還有和外匯簽署貨幣互換協議,加上香港和中國之間的人民幣離岸市場業務持續擴大,透過兩個地區的人民幣清算機制,在全球貿易中人民幣結算的貿易比重從2%快速上升到10%,人民幣支付則是佔全球比重的1.84%。5年左右的時間,人民幣國際化的腳步有明顯成長,雖然相較於全球主要貨幣的流通比重,仍然有很大的落差。
由於中國央行對於人民幣的管制,距離自由市場機制還非常遙遠,而且2017年以來,中國央行為了嚴防人民幣持續貶值,管制更是越掐越緊,例如中國人民單次換匯不可超過5萬人民幣,中國境外投資案件、大額資金匯出中國,甚至在中國的外國企業獲利要匯出中國,都必須全面加強審查。資本本身有逐利和避險的習性,所以當中國政府管制越嚴格,這些資本就越想要外逃,避免被管制。原本打算投資中國的境外資金,也會打消投資中國的念頭,這樣的趨勢又回頭來增強人民幣長線對美元貶值的力道。
而中國央行這樣隨時可能改變貨幣政策鬆緊度的做法,其實不利於人民幣國際化。因為國際資本的持有者會盤算,如果資金隨時可能因為中國政府的政策異動而喪失靈活性,那不如避免投入中國市場,這也是人民幣無法像美元、日圓等主要貨幣能產生避險貨幣(safe haven currency)功能的原因。資本持有者希望規避市場波動、意外事件或政治等因素風險,但人民幣做不到——在中國境內持有人民幣蘊藏著極大的政治風險。
最近一年來,中國央行過度透過政策去干預市場機制,阻止資金流出中國,但是卻打擊了海外資金進中國投資的意願,就整體大局而言其實未必有利。從國家經濟運作的角度來看,其實中國不需要刻意去管制匯率,因為國家的經濟發展本來就會有時蕭條、有時繁榮,現階段正值中國經濟轉型的時刻,經濟成長力道不如以往是正常的事。讓匯率貶值,間接幫助出口製造業轉型,提高民間消費為主的服務業,只要未來經濟再度恢復成長力道,內需帶動通貨膨脹,促使中國央行啟動升息,海外資金自然會再回流中國,讓人民幣轉貶為升。
舉例2009〜2011年的美元發展,當時美國經濟正逢衰退,放手讓美元貶值,有利於美國出口業復甦,等到2012年以後,美國經濟重返成長軌道,美元寬鬆貨幣政策不再維持下去,企業營運獲利增加,熱錢回流投資美國,美元自然回到上漲趨勢。雖然美國聯準會有透過匯率政策引導美元發展,但美國政府並沒有禁止外商匯出,或者限制民眾換匯,管制資金匯出境外投資的政策,主要還是自由市場機制為主,越少的管制,國際化的進程反而更快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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